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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镜小说www.mjtxt.com提供的《青宫十一年》30-40(第9/15页)
跟在殿下身边, 面圣机会虽不多, 偶尔也能揣摩清楚陛下的一些心思。当时陛下一心要肃清吏治,凡与白存章罪名沾边之人尽数重惩。兰怀恩既然知晓此消息,当时私下里又多传他迫害曹弘, 那正是他顺应圣意、正己声名的好机会。”
“至于曹弘之死,臣确实有利用他引起陛下关注曹家之意, 但所有事也都自此转折。而后兰怀恩知晓臣算计他,便前来报复……”
晏朝了然道:“便是诬陷你牵涉白氏之案, 欲廷杖你的那一回?”
“是。”
原来如此。她后来查到沈微也不过参加了一个宴会而已,兰怀恩总不至于胆大到因此便要将他一个东宫属官往死里打, 原是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。
晏朝默了默,蹙着眉问:“你说了这么多, 本宫问你的还是没答。”
沈微指尖微颤:“回殿下,臣欲借曹弘之死生事时,一心只想陛下是否会盯住曹家,未曾料到陛下会去查曹弘供出来的韩豫, 进而牵出孟先生。”
他属无意之失,却也知晓与自己的筹谋失误脱不了干系。孟淮亦是他的恩师,他当时还在思量如何求情营救, 紧跟着已惊闻噩耗。他心绪沉沉,终是一叩首:“臣确有隐瞒,甘愿领罪。”
“你向本宫请罪?是觉得本宫如今不会对你怎么样,还是觉得除却隐瞒不报之外,其余都问心无愧?”晏朝面上怒意尽显,冷笑一声 ,捏紧杯盏的手用了几分力。
这话重了些。还是头一次对他表示出明明白白的疏远。
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到底有些迁怒于他,听完他那一通话最初也未觉有什么不合情理,后来心绪愈发复杂。可这最后一句才令她彻底勃然失色。
然而沈微只道了句:“臣问心有愧。”
晏朝气结:“你……”
“殿下,还有一事。”沈微犹豫了下,还是没有瞒着。
“你说。”
“去岁秋,永嘉公主的生辰宴上,殿下喝醉了,离席醒酒时,身边并未跟着您贴身宫侍。臣怕出事,悄悄跟了出去,瞧见曹弗带着您,不知道要去哪里。臣追上去,半路被人打晕,后来模模糊糊似乎看到兰怀恩也跟了过去,之后的事臣就不清楚了。
“待臣清醒过来时,已经回到了家中。但因头被重击到,一时记不起来那晚的事,便也没来得及跟殿下回禀。
“后来决定要杀曹弗时,臣突然想起来那晚的事,但觉着那么久过去了都没出事,应当是无大碍。又怕暗中真的有什么差错,是以曹弗断断不能留……”
晏朝脸色凝重起来:“你要对他动手的时候,为何不告诉本宫?”
这般擅自动手,其中有多少东西没查清,稀里糊涂光死个人算什么?
“臣、臣怕您担忧,一时糊涂……”
看他垂头丧气的模样,喉中一哑,终是叹了口气。她揉了揉眉心,轻声道:“你起来吧。”
沈微谢了恩,起身时双膝酸软麻木,他缓一口气,抬头时晏朝已至眼前,正朝他伸手。
他怔了怔,垂下眼睛没敢接,面色如常,勉力撑着站起来。晏朝收回手,目光平淡。
他坐下,又沉默了半晌,才道:“臣以后一定不会再欺瞒殿下了。”
晏朝颔首:“好。”
她看了看他的神色,默默站起身,去一旁将茶壶端过来,正欲替他斟上,沈微忙要接过:“不敢劳烦殿下……”
却见她手顺势一偏避开,静静看了他一眼,待收回手后才执意给他倒茶。沈微无可奈何,低声道了声谢。
晏朝轻轻一笑:“你倒是先拘谨得像个姑娘。”
殿中气氛稍稍一松,沈微捧茶,润一润干涸的唇。心下多日积压着的重石款然蓦然落了地,竟比当日知晓曹弗死亡时还要如释重负。他微有些赧然,微不可查地一点头,不作多言。
“本宫等会儿要去文华殿,探赜是一同去,还是另有去处?”
沈微放下茶杯,轻道:“殿下若无吩咐,臣就回詹事府了。”
他一顿,又问:“殿下与臣不都‘离心’这么长时间了,此时再重归于好,会不会前功尽弃?”
晏朝反手于桌上一扣,温声道:“一个月的离心是给他们看的,此时若再不回心,你岂非成了弃子?你放心罢,本宫有分寸。”
她默然起身,正要提步往外走,又回过身:“……再者,依着探赜眼下的颓然之色,又是强装笑颜,倒叫人觉得是本宫要强迫你做什么。”
沈微垂眸,稍有窘迫:“臣失态了。”
晏朝摇头:“现在这样挺好,只是难为你了。接下来你要应付的大抵还不少,多加小心。”
出了门,立在廊下侧首去望,已泰半沉进绵延宫阙里的落日,犹残存着淡金色的柔光。天际喧喧嚷嚷拥挤着几簇云霞,也都要渐渐昏暗下去。
她忽觉恍然若失,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周身也轻盈起来,她蓦地有种想要随之沉没的冲动。
“殿下。”
沈微在身后唤她。晏朝低低应一声,眸光里的虚空顿然消失。
她面上露了几分倦色,想到皇帝,想到信王,想到朝堂,想到兰怀恩,周围的一切将她裹挟其中,时不时就会觉得累极了。
她叹了口气,吩咐了段绶查一查那晚的事。虽是过了这么久,终究不敢掉以轻心.
亲蚕礼一事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不了了之。
然而皇帝在三月底时忽然松了口。起因是先蚕坛的蚕妇来报,言蚕室中的蚕死伤近三成。其实本不算什么大事,只是近期前朝一些事传得沸沸扬扬,西苑亦隐有议论,说此次蚕病与中宫无主有关,凤驾多年未临,桑蚕不振。
皇帝初时不置一言,后忽然忆起后宫中宁妃出身江南,家中寒微,有人说其曾随家人务桑麻,对此颇为擅长。便召了宁妃,命她先前往先蚕坛巡视。
自此虽未有中宫之尊,行的也并非僭越之举,但地位俨然已不同往日。
宁妃到底忐忑,奉召去了趟先蚕坛,巡查一遍蚕室,又详细问了蚕妇,总算发觉其中漏洞。
她换了衣裳,身上负了襻膊,利索爽朗到半分不似已进宫数年色厉内荏的宠妃,倒当真像民间采桑织麻的妇人。身旁的宫女看着她眸中的明艳之色,一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。
“照你们所言,寒暖之节护种不过,没有伤种。摊鸟一步筐下炽炭不烈,桑叶如缕不绝,而后看火时、初眠、出火等步骤都没问题,蚕室又昼夜有人照看……”宁妃秀眉一蹙,盯着那病蚕看了半晌,忽而道,“蚕筐下炭火是否太缓?我瞧着这病不是一两日的急症,倒像是日渐积累出来的,漫漶不齐……这原因也并不难找。①”
蚕妇们面面相觑,皆有些惊奇,未料到宫中妃嫔还有精通养蚕的。
一人大胆出声:“娘娘分析得透彻,奴婢们心服口服。若致病之源在此,便只能是不大熟悉蚕室火候的新人所为……”
宁妃叹了口气,细细思忖后眉头微凝。待出了蚕室才将所有掌事都传过来,面色渐冷。
“你们该怎么查怎么查,陛下和本宫只要结果。西苑这边虽偏僻,却也容不得你们私下乱嚼舌根,议论的还是前朝的事,连命都不要了么?”
众人顿时惶恐跪地。
宁妃将襻膊丢给身旁的宫女,转过头继续说:“中宫立后一事不是你们该管的,陛下派本宫来也仅是巡看蚕室而已,并无其他深意。若教本宫发现有人借此再多嘴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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