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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镜小说www.mjtxt.com提供的《驯养玫瑰》65-70(第20/21页)
她的本能总会在某个瞬间挣脱理智的控制,温柔重归于无,然后担心她也以生气的基调。
何序吸了吸鼻子。
禹旋听声以为她马上要哭出来,定睛却发现她只是眼眶有一点红,被很好地控制着,她一开口,声音又轻又静:“她已经答应让我走了。”
禹旋错愕。
何序说:“旋姐,你稍等一会儿,我去热罗汉果茶。”
何序说完就拿起杯子走了,没再给禹旋说什么机会。
禹旋权衡失败弄巧成拙,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,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。
动作之前,会议室另一侧, Rue脸色阴沉地走出来:“禹旋,你是不是不知道哄一个连发泄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有多难?你和你那个姐就不能有多远滚多远?”
禹旋对何序低声下气是她应该,换一个人,她这几年攒下来的底气和傲气立刻上来了,冷眼回视着Rue ,嗤声笑道:“那你是不是忘了,你和Sin能有今天靠的是谁?”
轻飘飘一句话落地,会议室里的氛围立刻变得剑拔弩张。
一墙之隔的走廊则连空气里的香味都是松弛舒缓的,像是安抚一样,拥住一个人,用温柔释放她的难过,催红她的瞳孔和眼眶。
何序攥着杯子,步伐缓慢地朝电梯厅走。
会议室在二楼,电梯门打开的时候,何序本能后退一步,让里面的人先下。
里面也的确有人走出来。
不过不是经过她走远,而是克制不住力道似的攥住她的手腕,声音同样发紧:“怎么了?”
何序闻声一愣,抬眼看到面带疲色的裴挽棠。她在工厂开了几乎一天的会,刚回来酒店,前一秒她还在想,何序今天不去体育场,那是不是她们会在酒店的某个角落偶遇,下一秒她就看到她红着眼,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。
“何序。”
裴挽棠在尽量克制,怕何序又会后退,又会一把打开她的手,她尽可能拿出自己最温柔的语气来同她说话。
但其实她睥睨惯了,很难再找回从前的感觉,何序脸上明显的情绪异常也不允许她在当下完全心平气和。
那她的克制在何序看来其实就没什么效果,反而会因为竭力的压抑让她看起来更加低寒压迫。
这画面一边证实何序关于“本性难改”的结论,一边让她看到,对有些人来说,他们越是办不到的神情越让人觉得深刻。
何序看着眼前一身体面的裴挽棠,像透过她看到了地铁那个口满身狼狈的她,她的眼神、动作、语气深情不已,看着她说,“来是因为我爱你。”
那个瞬间,惊雷、警笛、欢呼、心跳……那么多的噪音掺杂着,老天都不允许它被我们听见。
但她就是听见了。
也许是曾经的无限期盼让灵魂刻骨,也许是陌生的语言令人充满好奇,也许仅仅只是她的耳朵还和从前一样灵。
那即使已经过去三年,即使当时的气氛如恶龙在深渊咆哮,她们之间的对峙势如水火,她还是听到了她阴郁憎恶的声音,“何序,你以为我爱你?”
深情和憎恶。
南辕与北辙。
何序拧转着抽出手,和地铁那晚一样礼貌但疏离地说:“我和你没有关系了。”
你就不要再问我“怎么了”。
也不要说什么“来是因为我爱你”。
听见了、回答了有什么用?
不过是延缓她想忘记一个人,想回自己家的计划而已。
“嗡——”
耳朵又一次出现尖锐的耳鸣。
她上网查过,说可能是精神压力太大导致的——那些被遗忘又回归的记忆真的太满了,山呼海啸地一直潮她涌来,她躲不掉。
可是这一年,她已经没有免费又合心意的拼图可以拼了,那就不能和那一年一样让谁把自己带出去转一转,靠偶遇一家书店一副拼图来治好自己。
她只有远离一个人这一个办法。
何序退后,然后转身,边往另一边的电梯厅走边抬手按住耳朵,张开嘴巴缓解不适。
刺耳的嗡嗡声里,她没听到走廊里那两道快且有力的脚步——Rue和Sin一前一后阔步而来,与裴挽棠擦肩而过的时候,Rue寒刀似的视线斜向眼尾,从裴挽棠身上狠狠刮过。
裴挽棠的手还停在半空,心被何序那句“我和你没有关系了”凌迟。
她身上的气势一弱, Rue的刀视就显得鄙夷、嘲讽,当着她的面,牵住她握不了的手,懒声笑道:“哪儿跑呢?去体育场排练了。”
下场演唱会有新增环节,所以今天的安排里有低强度合乐和走位排练。
Rue一路牵着何序往前走。
三人依次在不远处拐弯的同时,电梯在裴挽棠身后自动闭合,空着上去了。
禹旋走过来,声音低哑歉疚:“姐,对不起,我弄巧成拙了。”
裴挽棠指尖蜷缩,垂回到身侧:“什么弄巧成拙?”
禹旋:“我把那张照片给何序看了。”
“她怎么说?”
“她说……你已经答应让她走了……”
她们同时陷入安静里。
某一瞬疯长又被立刻粉碎的嫉妒化成锋利的刺,在裴挽棠胸腔里野蛮生长,顷刻占据全部,她站着,脊背笔直如标枪,内里佝偻如深秋的草,萎蔫、弯折,被动地等待着,在某个霜降的夜晚彻底枯黄、死亡。
“死亡不是呼吸的终点
墓碑长出桨橹
而悼词,始终拒绝成为锚点
……
忘不了的去替换
躲不掉的去绕过”
Rue即使半开麦,手插在兜里随便唱,也唱得很有味道。
何序盘腿坐在舞台边缘,走神地看着她。她手机的屏幕亮着,三年前的新闻明明白白向她证实,裴挽棠对蓝灵客气,和蓝灵跳舞不是因为她们之间有什么感情上的纠葛,而是她曾经有求于蓝灵的母亲蓝琮;蓝琮是鹭洲医院的院长;鹭洲医院在东港有分院;东港有走不远的方偲,她等着救命的时间和新闻发布的时间一前一后。
这个时间在她破釜沉舟,决定“就算真的杀死一个人,也要回去”之前。
……又错了啊。
何序锁屏手机,摊开掌心,好像还能回想起刀子握在手里的感觉,一会儿冷得刺骨,一会儿烫得钻心,都比不上刀刃穿透皮肤时,那种被绝望紧紧包裹的恐惧和痛苦。
她啊,差一点就亲手杀死了喜欢的人。
差一点。
……
何序手在发抖,落在手心的夕阳也好像变得钻心刺骨。
Rue排练结束,走过来拍拍何序脑袋,笑道:“想什么呢?眼睛都直了。”
何序仰着头, Rue低头笑看她,这个角度形成的画面和从前方偲逗她很像,她的思绪在回忆里翻涌,有东港的,有鹭洲的,纷繁杂乱,最终汇聚到手腕那圈断续、浅淡的红痕上。
——那个差点被她杀死的人又一次打着爱的名义把她弄伤了,即使方式改变,本质也相差无几。
她们果然都畸形,都不懂爱的温柔,在彼此身上留下来好长好深的伤疤。
何序拉长袖子挡住腕上那圈,安静几秒,抬头望着Rue说:“在想我还会好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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