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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小厮:“这个小的问过小春,他也说不好,府库大门有好几把钥匙,他也没见过压仓布长什么样儿,只说是几车的大箱子。小的去看过车辙,嘿,那吃重可真不小。”

    栾玉桥冷笑一声:“知府大人,倒真是个风流倜傥的人,为着敲开这寡妇门,真肯下本儿啊。”

    小厮应和着笑:“老爷,那咱们怎么办?去告他一状?”

    “不急。”栾玉桥悠然道,“让她印了卖去。”

    小厮看出了几分眉眼高低,却兀自装傻道:“老爷,就让她挣钱去啊?便宜她了!”

    栾玉桥用沾着鸟食的手指一弹他的脑门:“说你精,你又卖呆儿给我看。等戚红妆把布卖完,这个亏空,我倒要看看咱们手眼通天的知府大人要怎么补得上。”

    他亲昵地一拧小厮的耳朵:“数你小子机灵,带着人,给我盯着她家的出货量,等到差不多了,咱们就请托张公子去。”

    小厮躬身答应,随即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栾玉桥兴致勃勃地唱起了曲儿:“……咱状告那桐州知府。昨夜三更,悄然来叩门,盗运官物,望乞恩官详事因……”

    第202章 算计(三)

    谁想,在时日流转中,“桐庐雪”不仅不见颓势,反倒卖得愈发火热紧俏。

    且自打有了“过午不售”的规矩,贩售“桐庐雪”的布店更是门庭若市,就连往日里收了“玉桥”牌的钱,专卖“玉桥”的店铺都眼热不已,想去进几件卖卖,连带着给其他布带带行市。

    就连元子晋都跑来找乐无涯抱怨:“‘桐庐雪’也太难买了!”

    乐无涯正在研究震天雷的新玩法,闻言,他连头也不抬一下:“你有新相好了?”

    元子晋涨红了头脸:“呸呸呸!我正要干大事呢,哪里来的相好?!是我娘!我姨母买了‘桐庐雪’,制了件衣衫,穿入京中,我娘瞧着喜欢,来信托我给她带两件回去呢。”

    乐无涯眼睛一亮:“那敢情好啊!我让戚县主把新花样各裁制一些,给夫人送去!”

    “那哪儿行!”元子晋偏在这事儿上犯了轴,“我就是因为仗势欺人才被我爹扔出京的,要是现在还仗势欺人,那我不是白来了吗?”

    乐无涯上脚就踹他:“你真是茶壶里煮饺子,有货倒不出来!我现在要的就是你家的势!你借不借我?”

    元子晋摸着屁股,总算回过了味儿来:“……哦。借。”

    “可这布够不够卖啊。”应承下来后,元子晋又难免踌躇,“要是百姓买不着,那可怎么是好?”

    乐无涯笑道:“我跟戚县主说一声,叫她派去假买的人,莫要把布料送回库中,直接送到府衙里来便是。”

    元子晋: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总算反应了过来:“你雇人假买?!”

    “兵不厌诈,商亦同之。”乐无涯拿震天雷往他脑袋上磕了一下,“小子,慢慢学吧。”

    “桐庐雪”这个牌子炒得火热无比,且每日都有人掺在其中假买,将布料成匹成匹地收回去,大解燃眉之急。

    然而,四下里坯布仍是难收,

    经过栾玉桥的计算,照戚红妆这个卖法,看着红火,实则却是入不敷出。

    她把“桐庐雪”炒得越火,订单越是如雪片般飞来。

    就好比是一壶好茶,里头放足了茶叶,看着色香味浓,实际上可用之水不多。

    一时火热,又抵得了什么?

    没想到,他没等来“桐庐雪”越铺越大的摊子黄掉,却先等来了一场绵绵春雨。

    今年的雨来得比往年更早。

    人道春雨贵如油,但来得太早,亦是不美,土地温度不足,肥力流失,易致歉收。

    民间有俗谚,“春雨来得早,粮食吃不饱”,指的便是这个。

    亏得有《抚摇光》在手,乐无涯参照书籍,观察天时气象,察知今年春季雨多,不等朝廷司天监将今年气象通令全国,元月一过,便提早下令,要所有州、县全力备战春雨。

    齐五湖身为云梁县令,亲下田地,排水保畅,堆肥保蓄。

    有了这么个办事掐尖的老头子,其他县令不敢落后,有样学样,发动乡绅,齐心协力,非要从这寒冷春雨中抢回一年的地力不可。

    那边厢忙得如火如荼,栾玉桥却无事可做。

    生意被抢走、门庭冷落不说,他平白又添了一桩烦恼。

    他走进自家仓库,捻起已生霉点的坯布一角,脸色被阴沉如水的天色一衬,显得愈发晦暗。

    原先口齿伶俐的小厮,现下连口大气也不敢喘。

    历年春雨,都是在二月下旬才密集起来的,不知今年怎的如此邪性,刚过了二月,春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个不住,竟下出了六月梅雨的架势。

    按理说,按戚红妆那个入不敷出的架势,她本该活不到六月的。

    没想到,天降了这一场无休无止的春雨,硬是把栾玉桥的如意算盘给打乱了。

    坯布受不得潮,水汽又是无孔不入,不消几日光景,最外层的坯布便生出了点点霉斑。

    他搓捻着发潮的布面,面色沉凝如铁,冷声下令:“拿草木灰水来擦洗。”

    小厮不敢有半句俏皮话:“是。”

    但就连小厮也知道,草木灰水只能救一时之急,就算擦洗掉了霉点,如今不见晴日,无法晾晒,到头来也是抱薪救火。

    他忍了又忍,还是小心翼翼地支招道:“老爷,小的看来,如今时机差不多了,您不如去找张爷讨杯酒喝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听完栾玉桥的来意,搂着个清俊小厮的张凯闲闲开口道:“瞧你做的好事。”

    栾玉桥强忍心火,伪作镇静,道:“天公不作美,实在是不曾料到会有如此变故。”

    张凯拍了拍小厮的腰身,后者便弯着腰退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问栾玉桥:“现下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栾玉桥:“这些布是存不住了,得尽快出手……”

    他一出口,张凯就打断了他:“这些都是你的事,我管不着,只消不短了我张家分红就是。我是问,你特来寻我,是要我做什么?”

    栾玉桥一听这话头,便是心中一冷。

    开工宴时,分明是张凯主动提出,闻人知府有开府库襄助戚红妆的可能,但他如今又来装傻,仿佛自己全然没提过一般。

    ……无非是想从他这里索要更多的好处罢了。

    张凯装傻,栾玉桥只能兜着,把话主动挑明了说:“自然是想讨您一封手信了。那闻人知府为资戚红妆,私开府库,其罪不小啊。”

    他压低了声音:“《大虞律》有言,监临主守,自盗府库钱粮,不分首从,是要并赃论罪的。”

    张凯调整了坐姿:“话是没错,只是,这姓闻人的近来混得风生水起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何必去得罪这位新贵老爷呢。”

    栾玉桥心中暗骂,若不是我生意被戚红妆压了一头,被你日日催问,我怎会去花高价收布,做这等脱裤子放屁的事情?

    心中愤愤,他面上仍是微笑不改:“好张爷,您受了累,咱心知肚明,这不,给您送个泄火的好物件来了。”

    他招一招手,一名难辨男女的少年移动莲步,姗姗而来。

    单看走那几步道,就知道是精心练过的。

    栾玉桥介绍道:“咱前些日子给家里老人做寿,请了个戏班来,这小男旦一亮相,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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