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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镜小说www.mjtxt.com提供的《两京旧札》100-110(第13/14页)
在人群中喊了一句,附和声渐起,像是互相打气。一人大喊一声,便大步冲上去,其余的纷纷提起武器紧跟其后。
赵阔放声大笑,提剑嘶吼着冲向他们,只听破空一声鸣镝,一支穿云箭飞空射入金人脑门,李青崖骑马弯弓又是一箭,直中心脏。
“越将军,殿下在这儿!”李青崖一边大吼一边扯起缰绳,马踏金人破除重围,他挥剑斩首,横刀将赵阔护在身后。
马匹嘶鸣,大地震动,越岭的援军浩浩荡荡而来,金人闻声而逃却再无机会,皆被斩于马下。
一场战争血流成河,伏尸千里,城里城外皆弥漫着血腥作呕的气味,乌鸦鸣叫,蚊蝇环绕,人间地狱。
赵阔在营帐中醒过来,浑身伤痛,难以起身,只能躺在床上倒抽气。守床的士兵看见他醒来连忙跑去外头喊人,不一会儿,左衷忻李青崖越岭等人便匆匆赶来。
“殿下现在感觉如何?”左衷忻问道,“军医已经帮您看过了,腹脏无大碍,只是失血过多,需要静养。”
“明州城如何了?”赵阔苍白着脸,只顾着战况,“金人退了吗?明州城我们守住了吗?”
越岭赶紧回话:“守住了守住了,明州城的百姓们都好好的呢!左大人想的草席之计着实好用,金兵人仰马翻,毫无还手之力,我们已将他们击溃,现在还在处理郊外的残兵。殿下大可安心养病。”
“那就好……那就好……”赵阔如释重负地闭上眼,“我总归……没有辜负大家……”
“我们都是知道殿下的。殿下一心为着大宋着想,只想北上,奈何官家……”李青崖咬牙,“反正今日一战,我们大获全胜。金人南下太远,后备补给缺乏,估计也撑不了多久,到时候我们养精蓄锐再一举北上,杀他个片甲不留!”
“对!杀他个片甲不留!”两个武将同仇敌忾,刚从战场上下来,胸腔里的血液都在沸腾。
赵阔累极了,恍惚间又问了句:“王妃如何了?我受伤的事王妃可知晓?”
“军医说您伤势稳定,我们便没有通知王妃。”左衷忻回答。
“孩子已经七月了,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妙,就让她安安心心地待在绍兴养身子。”赵阔叹气,“她不能再承受更多的打击了。”
此言在场之人皆是明了——
当年汴京之难,赵阔因携妻前往封地江陵府而躲过一劫,但他们的父母亲眷皆在此祸中遭了难。
赵阔生母太后曹氏,妹妹安柔和清河两位帝姬,辛秉逸母亲衮国郡主赵适,姑母贵妃辛氏都被俘北上,枢密使辛谯在金人破城那日被斩杀于阵前,辛家两位嫡子辛妙轩辛妙言也在城中失踪,只能说是凶多吉少。
不过一夜之间,他们从人丁兴旺的名门望族皇亲国戚一下子跌下云端,成了世间无依无靠无亲无故之人。虽有同族,不过同姓,又岂能成为亲人呢?
那时的他听闻此消息,又知金人索女名单上有穆宜华的名字,心急如焚只想北上杀敌。他要把辛秉逸留在江陵府,却被辛秉逸一把拉住。
“求殿下带我一起去吧。我所有的亲人都在那里,如今他们下落不明,我也只有殿下一人了,若是要死就让我与殿下死在一处吧。”
辛秉逸泫然涕下,赵阔脑子一热便将她也带上了。
大军在路上碰见了左衷忻,左衷忻说金人已经将汴京劫掠一空,此去已是于事无补。
赵阔垂首思考问官家何在。
左衷忻低垂眼眸,只轻声回答:大宋是赵氏的江山,只要姓赵就可以号令天下。
赵阔自然懂左衷忻的意思,但天下人都知道他哥哥——名正言顺太子继位的皇帝还在,若是自己有能力去救却不去救,那即使是当了皇帝怕是也有人会说他名不正言不顺。
左衷忻到底只是个臣,他听从赵阔的决定,给他指了个勤王的法子与路线。可金人北上有些时日,这法子能救出皇帝已是不易,其余的人怕是救不了了。
赵阔看着那绕过汴京的行军线,沉默良久问道:“左大人是从汴京逃出来的?可知道其他人……可还好?”
赵阔口中的其他人还能是什么人?
那时的左衷忻刚将穆宜华送上前往明州的船只,但他只是眉目一垂,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臣……不知,只是知道金人并没有找到穆娘子。”
“没有找到?”赵阔欣喜若狂,“太好了,没有找到就是最好的,太好了。她……她会不会还躲在城里?”
“殿下。”左衷忻沉声喊了他一下,“大局为重。何况……金人烧杀掳掠,汴京城被洗劫一空,穆娘子即使没有被找到,也是凶多吉少……”
“不可能!”
“殿下,大局当前,还请您三思。”左衷忻声音冷静到几乎无情。
赵阔不得不沉下心来思考,最终他还是派了一小队人马去汴京找寻,自己北上于金军中救下赵闵。
那一战,是他从军以来伤得最重的一次。他带着赵闵死里逃生,坚持到宋军营前倒下。
他背部连中五箭,胸前被划了一道深可见白骨的伤,昏迷三天三夜,期间高烧不止,惊厥又逢伤口破裂。全营上下所有的军医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才将人救回来。
赵阔在第四天醒来,鬼门关走一遭,意识仍旧模糊。他只听见床边有人轻微的啜泣声,微凉的巾帕擦拭着他的脸颊,他感到一丝舒适。
去汴京的人马来报寻人无果,穆府也被金人烧了个干净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那一瞬间,赵阔的心仿佛被人剜去了一整块,他猛然咳嗽起来,辛秉逸连忙用手去接——那是一捧血。
军中又炸开了锅,军医们忙了一宿才将人又安定好。
左衷忻来看他,他问:“她是真的……真的……找不到了吗?”
左衷忻试了试床边药的温度,伸手递给他:“没有消息不就是最好的消息吗?”
赵阔将药喝尽,又开始发呆:“不日便要启程南下了吧?”
还能再回到汴京吗?他难倒连亲自去汴京看一趟的机会都没有了吗?
“北边金人势大,官家也已经发话了,不得不听从。”
赵阔闻言沉默良久,他或许该哭,可沉重的事实压在他身上,他只觉得无力与疲惫。
“殿下,”左衷忻发话,“缘分已尽,有些事情也不必再强求了。往者不可谏,来者犹可追,人都是要朝前看的。”
左衷忻留下赵阔一人便出去了,在外头瞧见了迎风垂泪的辛秉逸,她也曾问过他穆宜华的下落,他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是真心想要穆宜华好的。
曾经的过往三人皆是无错,只能说命运弄人,让他们如今天各一方。
可人生来就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与机会,左衷忻给过穆宜华这样的机会,他也不介意给他们俩这样的机会。
“王妃。”左衷忻上前行礼,“我们不日便要南下,殿下伤重,还得您多多照拂了。”
辛秉逸抹去眼角的泪:“左大人这是哪儿的话,夫妻本为一体,我照顾他是应该的。如今我已无亲眷,身旁亲近之人也只有殿下了,我只望他好。”
左衷忻垂首看着这个女人,他笑叹了口气,对着赵阔的营帐抬了抬下巴:“这话,要对着有用的人说才行啊。世间男女何其多,能做夫妻即是缘分,王妃与殿下的开始虽不美好,但如今战乱流离,谁能知道自己明日是死是活,该珍惜的人还是要好好珍惜啊。”
二人于帐前良久立,暮色渐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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