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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镜小说www.mjtxt.com提供的《青宫十一年》30-40(第13/15页)
才走了数十步,便听得前方寺院传来嘈杂声,随即很快喧闹的脚步声已迫近山中。她靠在石阶上歇一歇,仔细去听,以亭子为中心的三个方向,竟都有人。
声音很近,若他们很快意识到计策失败,并开始搜查。不多时便能很容易找到她。
梁禄不在身边,这样大的动静他自然会有所动作。然而一时半刻,远水解不了近渴。
她一望周围,不远处恰有一片碧湖。湖并不大,周围青树环绕,藏身进去可取,但尽管已入四月,山中毕竟寒冷。她略经思索,打定了注意先过去。
眼见声音愈逼愈近,透过树影即见黑衣长刀,晏朝将牙一咬,不作他想,悄声闷进水里。
声响不大。一众刺客冲过来时,水面涟漪的晕纹已逐渐消散,如同蜻蜓点水般轻浅。
晏朝并不熟水性,只循着方才记在心底的方向尽力向前游,直至四肢僵冷麻木到没了知觉,探出头,正巧到岸边。
她心下一松,正要伸手去攀岸边,不料手因被冷水泡久了连弯曲都不得劲,整个人当即一滑又被湖水扯回去,身子猛地一沉。
正心惊时,忽然不知从何处伸出一把有力的手,将她往上一拽。她未加思索,就着那股力挣扎上岸,惊魂未定地轻喘着气。却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冷的。
那人将外裳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时,她才有机会抬头看一眼。
鼻息间沁入一股淡淡的酒味。
“殿下,又见面了。”
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浑身湿淋淋的晏朝。
她出宫穿的是常服,男子衣袍大多宽松,沾了水皱巴巴地贴在身上,最外面的长袍许是在水中挣扎掉的,然而此时瞧着衣袍还是繁复得很。倒是难为她还能游这么久。
晏朝垂首,只觉身上他披的那件衣衫并没有起什么作用,周身是湿透了的。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拢了拢,企图获得一丝暖意,颤着唇对他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兰怀恩的目光望了望远处,觉得一时也解释不清情况,只轻声道:“此处不宜久留。臣得带殿下先离开。”
晏朝无声点头。正要站起来,兰怀恩已捉住她的手臂,将她扶起来,又背过身,弯腰,道了一句“殿下抓紧”。
他后背顿时贴上一滩冰凉。
将她背起来时,只觉那具身子比自己想象得还要轻些,也比其他男子要稍微柔软一点。到底知道她是女儿身,离那样近,心间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。
然而须臾之间又平静下来。近他身的女人不在少数,尊贵娇柔或是低贱粗俗,于他而言并不放在眼里。前几年风光正盛时有宫女欲主动与他结为对食,使了各种心机缠住他。那时候满心只觉得恶心。
晏朝觉得不大自在,看他迈出几步后终于开口:“兰怀恩,你放……”
兰怀恩手臂上紧绷着力,生怕摔了她,却还是一撇嘴:“殿下现在走太慢了,若刺客当真追过来,咱们都逃不掉。”
晏朝便不作声了,低头看着他一步步走得平稳。尽管山路崎岖。
“你喝了酒?”她忽然问出一句。
兰怀恩沉闷“嗯”一声,继续专心致志行路。湖这一边更为偏僻,目前还没有什么动静,距寺院也较近。他一路刻意避着人,与程泰会和时亦是不大显眼的地方。
程泰也正寻着他,一见到人冲上来抱着他大腿就是哭天抢地:“督公,属下可算找到您了……您当时酩酊大醉,我们也不敢拦着您……”
一旁的晏朝看着这场景,只觉有些熟悉。
她轻咳一声:“原来是上行下效。”
兰怀恩:“……”
程泰满脸惊愕地看着她,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是谁,慌忙行了礼,又看向兰怀恩:“督公,太子殿下这……”
兰怀恩没解释,仅吩咐:“去找辆马车,先回去再说。”
此时不好再背着她,倒是护得比较周全。兰怀恩让程泰去再找个大氅披风一类,然而偏僻寺院哪里有那些东西,仅送来几件东厂太监穿的衣袍,也只得先将就着请晏朝胡乱套上。
程泰没跟着走,兰怀恩同他下了什么死命令,他又折返回去。晏朝没听见细节,只隐约看到兰怀恩冷到极点的面色。
两人上了马车,晏朝问他:“去哪里?”
兰怀恩抬头,正巧看到她脸色苍白虚弱,先回道:“臣安排了先回兰宅。殿下此时若要回宫,暗中那人不得手,恐又要做出别的事。”
晏朝微一颔首。马车行驶较快,稳倒是稳,只是有风自帘外灌进来。风原是不大冷的,身上湿透的她冷不防打了个颤,浑身瑟缩了一下。
兰怀恩默不作声地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,扬声对外面车夫说了声:“稍慢些。”车夫应声。
只这样速度便略微慢了些。这次与上回夜晚回宫时不同,兰怀恩没有再感受到晏朝一直盯着他、令他如芒在背的目光。现在她眼睛一直是低垂着的,不只是累了还是在沉思。
“殿下还冷吗?”他问了一句。
晏朝背靠在车壁上,正垂首阖眸,出神之际听得他问,鬼使神差地点了头,整个人头脑都还有些怔。
便又听到一缕似有似无的叹息。空气静了静,马车内莫名响起一声脚步声,随即惊觉眼前一暗,身旁已多了一道呼吸。
衣袍上的冰冷更贴近肌肤,然而周身忽然被环住,肩头本能地往胸前缩,就正好被团进一个陌生的怀抱。
她登时惊醒,双肩一张欲挣开他,厉声疾呼:“松开!”
偏偏那人轻轻“唔”了一声,且箍得愈紧。
晏朝来不及发怔,咬牙切齿声音轻颤:“兰怀恩,你放肆!”
第40章 含吹濛柳(八) “他要所有人将他捧上……
兰怀恩在她蓄力即将爆发前讪讪收回手, 却没有再坐回去,靠在车壁上,侧目瞥到她端坐时挺直的背。
许是因方才在水下冻的时间太长, 她面色仍旧苍白, 连此刻的怒气也减了几分,只觉僵冷。
他低低叹一声, 再不敢轻易碰她。默了默看她并未斥责或驱赶自己回去,才轻声开口:“殿下恕罪, 臣并无恶意……”
晏朝转头看他, 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于是又将眼睫垂下。
她抿唇,半晌才道:“多谢。”
“殿下方才不是已经道过谢了, ”兰怀恩笑意温和,径自弯腰挪身到对面去, 两手交叠在膝上,思忖片刻道, “殿下入主东宫已久,臣混迹宦官也有十数年, 无论原来什么样子,眼下都各自为战, 时间久了假的也都成真的了。太监本来就是伺候人的,殿下不必客气。”
他这话说得含蓄,却刻意又点出二人身份,不过这一次倒比从前显得稍真挚些, 没有再话中带刺。
时间久了假的也都成真的了。这句话在晏朝心底又回想一次,细细思来仿佛也确实如此。
她面上不置可否,沉默片刻忽然问起来一桩无关紧要的事:“今日为何饮酒?”
知他鲜少会有把柄落到别人手上, 然而听程泰的语气,他还为此误了事。
兰怀恩却先去嗅身上,仍有一股淡淡的酒味儿。不免蹙了蹙眉,先答话道:“徐御史之母冯氏死了,臣高兴。一时没忍住,多喝了几杯。冲撞到殿下,倒是臣的罪过。”
晏朝一时无言。看到他吸了吸鼻子,低头像是承认罪责,却又不以为然,口吻低细而缓和:“当然,是臣下的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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