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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镜小说www.mjtxt.com提供的《青宫十一年》70-80(第11/18页)
迎着皇帝的凛凛目光,晏朝稍稍垂首,语气平和,徐徐分辩:“三年前,儿臣因此事御前失仪触怒圣颜,已经受过父皇教诲,并不敢再忤逆。儿臣不安,也是因为忧心父皇受群臣非议。况四哥在京城安分守己,为父皇尽心尽孝,皇家和睦,垂范天下,儿臣又怎会因此不满呢?”
皇帝嗬嗬发笑:“你这套话,朕都听腻了。”他扬了扬下颏,示意兰怀恩将窗下博古架上的匣子取来。
“有大臣曾私下跟朕说,希望朕不要太过宠爱信王,以至储君不安,动摇国本。多可笑!”
“你总是觉得朕薄待了温惠皇后和你,一直担心朕易储。废嫡立庶,固然有违祖制——”
“可是晏朝,你是不是忘了,当年朕也不是非立你不可。”
晏斐。伦序当立的皇太孙。
晏朝只觉浑身发冷,四肢僵硬着半晌无法动弹,后背却已沁了汗意。她动了动唇,勉强张口:“儿臣所有皆是父皇所赐,不敢稍存怨念,唯有朝夕惕厉,以报君恩。”
这般轻飘飘的回答,倒显得皇帝枉费唇舌。皇帝一腔怒火无处发泄,脸色铁青,瞪眼迫视她许久,终于吐出两个字:“跪下。”
兰怀恩捧着匣子,目光沉了沉。他不能出言求情,忧心忡忡地望着晏朝,她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晏朝默然跪下去。今日皇帝召她前来的目的已经大概明确了,但皇帝至今未曾开口明言,连暗示也没有。
皇帝打算跟她谈个并不平等的条件,她不甘心将自己的姿态放得过低,但又没有资格下皇帝的脸面占上风。同时更不能激怒皇帝,若致使局面失控,她得不偿失。
“你命御史黄益在雅州都查什么了?”
头一句即是质问。皇帝居然还盯着川南。晏朝心头一跳,凝了凝神,答话道:“回父皇,查了叛贼同党以及贡品丢失一案,前些日子有官员上奏说天全六番的茶马互市混乱,是以还命他暗中查访茶课司了解详情。”
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,为何暗查?”
“父皇明鉴,先帝时期怀柔番人,茶禁松弛,由是私茶泛滥,积弊甚多。此次朝廷本已专指官员整饬茶法,然叛乱初平,川南及外番人心不稳、市易低迷,若禁令过于严苛,恐伤茶农。故而令黄益暗访,为的是巡视纠弊,寻求治番安民之策。”
“考虑周全倒不算错。只是既然需要人专事巡茶,黄益本职又是御史,朝廷直接发旨就是,何必多此一举。东宫发出去令旨,要底下官员如何揣测?”
晏朝叩首:“儿臣知错。”
兰怀恩见皇帝态度稍有松缓,趁机低声道:“陛下,地上凉,太子殿下还病着呢——”
皇帝不为所动,对兰怀恩的话恍若未闻,手中折起密信,随口问他:“胡佐明审得如何了?”
兰怀恩躬身告罪:“臣无能,他还没吐干净。”
“吐多少了?”
“回陛下,他承认与雅州富商程氏私运假茶入京,也承认明确知晓茶中有毒。但究竟为何要毒害太子殿下,他不肯说。”
“朕记得川南贡品丢失一案,程氏就是主谋。”
“正是。程氏还查出冒籍科考、公行贿赂、侵占民田等数十条罪状,已经满门抄斩了。”
“太子应当也知晓此事罢。”
晏朝说是,又道:“因程氏乃李阁老姻亲,李阁老前日还上疏自劾,言受人蒙蔽,约束亲戚不力,致使程氏在乡里作威作福。”
皇帝抬眼,示意兰怀恩扶太子起身。
待她站起来,皇帝就问:“朕也瞧见那道奏本了,你觉得当如何处置?”
“儿臣以为,李阁老为官忠正,素有清望,如今虽自劾乞休,也应当给予优容慰劳。”
“你就不怀疑他当真与程氏有勾结?”
“因区区奸商猜疑国之柱石,恐伤老臣之心。”
皇帝并不接她的话,伸手将匣子“啪”的一声合上,回首睃她:“无端猜疑自然不妥,但若他欺君罔上、罪大恶极,优容便是纵容不正之风。”
“父皇说的是。”
皇帝点一点头,挪了挪坐姿,交握的两手暗暗摩挲着虎口,许久沉吟道:“朕打算让信王就藩大宁,从前宁王绝嗣后府邸还是现成的,倒也方便。现在就开始准备,约莫今秋就能离京,最晚不过今冬,你觉得如何?”
晏朝稍觉诧异,皇帝会松口她料到了,但皇帝竟也肯安排得这样仓促,她还以为皇帝至少要从中原或齐鲁之地挑个好地方呢。
“大宁与肃州同处北塞,儿臣也觉得很合宜。至于时间,听凭父皇做主。”她扯出来已经几乎被遗忘了的肃王,懒得同皇帝再客套。
“那就这么定了,”皇帝这会儿是真的乏了,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下来,他掀眼望一望晏朝,疲惫道,“你也受累了,朝堂的事有朕和内阁费心,你不必总是操劳,多歇息,养好身子才要紧。”
晏朝谢过恩,行礼告退——
作者有话说:[注]:
①道教“五术”,资料描述来源于百度百科。
②脉象参考百度百科,仅为剧情需要,实际因人而异。道士所讲脉象属女脉经典特征。
③木从绳则正,后从谏则圣:出自《尚书·商书·说命上》,意思是木依从绳墨砍削就会正直,君主依从谏言行事就会圣明。
第77章 风满东楼(三) “宁妃故意纵火焚宫。……
宫人们悄无声息地进殿伺候, 孙善服侍皇帝睡下。兰怀恩则趁势溜出去,正赶上晏朝下了台阶,于是趱步上前, 从旁搀扶。
“殿下当心脚下。”
晏朝乜他一眼, 轻声问:“陛下歇下了?”
“是。”
跨过宫门时,兰怀恩忽觉臂弯一重, 以为是晏朝没站稳要摔,下意识侧身去支撑, 左手却猛地被她夺过去, 冰凉绵软的袍袖缓缓覆上。
兰怀恩心尖一悸,不自觉咬住了唇。
晏朝在他掌心划了几下。他能察觉仿佛是在写什么字,但他呆呆的没作反应。
晏朝眉心立蹙, 略带恼怒地推他一把。却不料自己的手反被他紧紧抓住。兰怀恩倾身垂首,嗓音温柔如清风拂面:“太子殿下吩咐什么?臣没听清楚。”
太子与厂督在仁寿宫门口拉拉扯扯不成体统。西苑虽不似大内宫人繁杂, 到底是皇帝居住的地方,需得分外谨慎。
兰怀恩固然能仗着自己能一手遮天, 但晏朝对这种接触还是习惯性抗拒的。更何况,皇帝遍布眼线, 方才的川南钦差就是个例子。
然而,这回换了兰怀恩在晏朝掌心写字。她很容易就辨认出来。两人为的是同一件事, 同一个人。
似是心有灵犀,两人四目一对,兰怀恩先露了笑意:“臣明白的。”
晏朝颔首,扶着他的手, 默默上轿。待轿子进了西华门,晏朝掀开帘子,唤梁禄道:“着人去请冯太医到东宫, 说我身子不大舒服。”
梁禄应是,抬头果见她神色疲倦虚弱,遂叮嘱宫人走快些。
回到东宫,冯京墨已经在殿内侯着。梁禄挥手令宫人们退下,自己接过茶奉上,分明见晏朝的手在袖中发抖。冯京墨也察觉太子脸色不大好,忙要上前搭脉,却被她拂开。
“殿下——”
“本宫如今若被人切出女子脉象,可有何辩驳的余地?”
冯京墨惊愕抬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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